第叁章

    “哈哈,哈哈哈哈……”高堂处陡然传来一阵让人发指的狂笑声,笑声先而短后而长,听着愈发刺耳。

    沈玖画和花溪橙同时凝眸朝声处看去,只见原本堂上无声的的座椅竟随着“咯吱”声朝俩人转了过来。

    待末了才看清堂上人的真容,花白的长须,一贯在师门上下特立独行的紫衫修袍,是沈玖画这二十五年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了。

    一双枯瘦的掌背被生生用竹尖定在了扶把上,双脚腿足处亦被定在了椅腿前,浑黑的竹尖末端嵌着看不懂的符文。老者只是默然的看着堂下,惨淡的双眸显得了无生息。

    突然,一双白皙枯长的手掌“啪”的一声拍在了老者的肩上,那掌的主人正是先前发笑的人,“几千年未见,你倒仍是一副看上去大义凛然的模样,金桦,哦哦哦,不对,这回,该叫你什么来着,对,想起来了,沈玖画。”

    青提子随着堂中的光渐渐露出头首,慢悠悠的走到了老者的身侧。

    许是闻见了沈玖画的名字,座上的老者瞬而全身抖动得不停,惨淡的眸中出乎意料的闪过一丝生息,“玖……玖画。”习惯性的动了动手指,然而未能如愿抬起。

    “师父。”沈玖画哭咽着应道,双手已是颤抖个不停,心下激动,还在,师父还在,还没死。

    “啧啧啧,真是师徒情深啊!”青提子见势又拍了拍老者的肩,继而欠身低语道,“竹榷,原来你对徒弟也不都是像对我那般绝情啊!”

    末了方起身对着沈玖画再次将老者掌背处的竹尖朝下深了深,挑衅道,“别急,你们一个一个来,黄泉路上定不会孤单了去。”

    鲜红的血液随即顺着堂座滴下,沈玖画只觉刺眼,“妖道!”话音才落便执起赤羽点足朝青提子的方向去,花溪橙也不落下,同样执剑点足。

    两道幽兰剑气直逼堂座,青提子一个侧身便瞬移到了俩人的身后,只听得一句,“不自量力。”下一秒,沈玖画和花溪橙还未碰及青提子的剑柄就脱了手,落剑的清脆声久久回荡。

    看着地上残喘的俩人,青提子拂袖现出长剑,睨眸朝沈玖画走去,口中却说着不明所以的话,“竹榷,你的弟子,亦不都像我这般有能耐。”

    剑锋直逼而前,沈玖画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,吃力的再次紧了紧手,然落地的赤羽却不见丝毫动静,心下只道是,终是到头了吗?可笑自己还妄想替师门讨个仇。

    都说人寿终之时眼前会快速浮现往昔的画面,沈玖画不知时下自己是不是也会如此,她想,若是能在最后再重历一遍,那她希望,这份记忆能慢一点,再慢一点。

    她还没有孝敬师父,还没有成为厉害的修者,她,她还想跟师父说句“对不起,擅自溜出了师门。”

    混黑的气息肆意的笼罩在青提子周身,咄咄逼近的压迫感让正庭的空气阴森到了极致。青提子执剑向沈玖画刺去,剑锋直逼心脏。

    花溪橙见势随即推开了沈玖画,双手接下来青提子的长剑,白皙的手掌瞬间染红,灼眼的红色顺着剑锋滴滴直下,在死寂的庭中显得格外刺耳。

    “师姐!”沈玖画双眸陡睁的看向挡在自己身前的花溪橙,再一次。

    她一向知道霖潇门上下护内的紧,可她与花溪橙不过昨日才识,自己最初接近她的目的也并不单纯,抛去这些不说,虽是师姐的花溪橙其实比她入门的晚,年岁又不及她大。现下却两次因她而伤。

    花溪橙没顾及这些,她自入门便待在一门长老身侧修习,虽名号上挂着个亲传弟子,旁下亦被尊称一声“师姐”,可她知道,因为闭修的原因,其实整个师门上下真正知道她的人并没几个。

    可既为师姐,那就算是自己修为不够,也不能让师妹横死在眼前,她只是当真没了气力,腹口的伤加上先前那妖道的一掌,足以让她再无力执剑直面。

    “既然你想先死,那就如你所愿。”青提子加重了手中的剑柄,仍是一脸的不屑。凌长的剑身随即穿过花溪橙的掌心向她的胸口刺去,青色的修袍随着剑锋移动逐渐现出一片猩红。

    刺骨的疼意让花溪橙渐渐没了意识,疲惫的双眸不合时宜的眨了眨,终是颓然的合了去。

    她这一生活得无波无澜,尘世被父母抛之街头,后被师父带回霖潇门,修世一趟,却从未与同门攀谈过,现下这般随了师父和同门而去,也算是还了师父当年的知遇之恩罢。

    敛了眸,花溪橙的知觉停在了脸庞最后那滴泪上。

    “无趣,蝼蚁的挣扎果真无趣得紧。”青提子拔剑抽出花溪橙胸口的长剑,滴落的血点在地上凝成了颗颗圆润的血珠。青提子再次提剑指向正护着花溪橙尸首的沈玖画,说道,“你也一样。”

    话落剑起,沈玖画已然不作任何搭话,只是紧紧的抱住身前的花溪橙,似是想将她渐凉的体温暖回去。

    “谁为蝼蚁,谁又妄想与天同命?”清冷的女音随着冥剑落下,只听“哐当”一声,青提子手中的长剑便半截飞了出去。

    沈玖画抬眸看向来人,朦胧中